毁谤的起源
| 到了巴黎,我从一些人的行踪,即刻觉察到对我和康伯神父有诡诈的谋算。是慕司神父导演了整个的悲剧。他以惯有的方式尽量掩饰,表面上恭维,私底下却以最恶毒的攻击,暗下杀手。
出于自私的意图,他们要我去蒙塔日[1],打算趁机抓住我孩子们的监护权,除掉我,并吞没我的财产。从慕司神父和我的家庭而来的一切逼迫,都是为了私利。他们逼迫康伯神父,都是因为他没有迫使我行他们的心意,加上嫉妒。在此,我可以举出许多具体的例子,无可辩驳,但免得罗唆,就省略了。他们甚至威胁,要剥夺我为安置自己而留的封地。由于从不违心,对此我答道:我不愿在法庭上相争,他们若想把我保留的这点拿走,我会喜乐地放手,尽管比起我所给出的,这是何等地微不足道!我不但高兴成为贫穷,更愿意在极度缺乏中,效法我们的主耶稣基督。
为了彻底洁净康伯神父,主让他在我们的联合中受了许多苦。此后,这联合变得那么完美,成了完整的合一,我不再能把他跟神区分开来了。我无法细述神给我的恩典,因为在我里面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纯洁,无法述说。由于没有任何事情落在感官之下,加上无穷尽的环境,非言语所能表达,我只好把那些十字架留在神里了。
从前让康伯神父和我受苦的是,他不知道一个失去在神里的魂全然裸露的状态,因为他一直引导在恩赐中的魂,他们有特别的异象、启示、内里的讲话等。他不知道这种有媒介的交通和“道”在魂里直接交通的不同,后者没有可分辨的,也不外显,所以他无法理解这种我几乎讲不出任何事情的状态。其次让他烦恼的是沉默中的交通,他很难适应,总想以理性之眼去看它。
但当一切拦阻都除去了,神啊,在完美合一的顶峰,你把他模成你的样式,也让他跟我成为了一体。一切知道的、可理解、能分辨、有解释的,都是有媒介的交通,但直接的交通,在永世中而不是时间里的交通,道的交通,没有任何外在表现,只能说圣约翰所说的:“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约1:1)道在魂里,魂藉着道住在神里,也住在道里。在属灵生命早期,人就应该越过一切可分辨、可感知、有媒介的交通,给“道”讲话的空间——这不是别的,正是这不可名状而雄辩的沉默。
1686年,抹大拉纪念日前夕(7月21日),我到达巴黎。距我上次离开,刚好五年。
康伯神父到达后不久,就多受追随,讲道也大受欢迎。我确实感到慕司神父那边有些嫉妒,却想不到会达到如此程度。巴黎本笃会修道院里的多数人和临近一些修道院的人都联合起来反对康伯神父,这无疑令人惊奇。原因有两方面:首先,慕司神父出于自私与嫉妒,造了各样的假。他告诉所有的人,摧毁康伯神父,就会甩开萨瓦人的轭。众所周知,每六年本笃会修道院都有一个萨瓦人做省督。慕司神父说,这是对法国民族的侮辱。众人都被煽惑,坠入圈套,背叛了他们的弟兄(康伯神父)。但除了有几年例外,他们并未如愿。事实上,他们现在正有一个萨瓦人做省督。第二个反对的原因是省督特别的嫉妒。他有一个朋友的四旬期服事被康伯神父接任,于是省督成了康伯神父的敌人,尽管他们从前是朋友。这联结了省督与慕司神父的利益。
慕司神父瞒天过海地造假,说康伯神父伴我从都灵到巴黎,跟我住在旅馆里,没有进修道院,造成他们会系极大的丑闻。他却没有讲,在路途中他们会系并没有修道院;相反,他让人觉得有修道院,可耻的是,康伯神父竟没有进去!谁不相信如此高明的毁谤呢?这开始搅起许多人反对我。但康伯神父出色的布道与指导魂方面的成功,平息了毁谤。
先前经康伯神父的院长们同意,我存在康伯神父那里一笔小钱,要求把它用于一个女孩做职业修女的嫁妆——就是我前面提到的热克斯的教士想要赢得的那位年轻女子[2]。由于我,她离开了新天主教,良心驱使我做了这事。她很美丽,为人极度审慎;但若无固定的安顿,曝露在外,总是让人担忧。于是,我为这可贵的女孩预备了这笔适中的钱。
慕司神父想得到这笔钱。他让康伯神父明白:康伯神父若不让我把钱捐出,为他们修道院重建一道慕司神父想要的墙,他就会有麻烦。康伯神父素来正直,说他知道我为了那女孩的好处而做的决定,除此之外,他不可能良心平安地建议我做别的。这件事,加上对康伯神父布道成功的嫉妒,让慕司神父决定跟省督联合起来,背叛康伯神父,以泄个人私怨。
他们精心策划,为达目的,派去一对夫妻向康伯神父认罪。这对男女联手行各样的污秽、邪恶,迫害神的仆人们。他们的伎俩可谓空前。那男人会写一切手笔,愿意不择手段地为他人效力。他们假装敬虔,混在大量从各地而来的圣徒中,向康伯神父认罪。康伯神父从未分辨出他们邪恶的灵——神如此许可,因为祂已经给了魔鬼能力,待他如同约伯。
在此之前,当我单独在房间里,跪在孩童耶稣的画像前时——那是我通常祷告的地方,我好像突然遭排斥,被遣送到耶稣受难像前。孩童状态里的一切都离我而去了,我发现跟被钉的耶稣基督有了新的联合。这联合很难描述,因为非同常人所想的,并不是一种敬虔奉献。这不再是一种因跟耶稣基督相似而受苦的状态,而是耶稣基督非常纯洁单纯地生在祂自己的状态里。在与圣体间这新的爱的联合里所发生的,只有神知道;但我理解到,在圣婴状态,或者说在单纯赤裸的状态里,已不再是我背负祂的问题了。我必须背负祂的被钉,这是祂一切状态的终了。
从一开始,我就背负了十字架,在我的叙述中可以看出,的确满了十字架;但这都是我自己的十字架,藉着与耶稣基督相似而产生的。那时,我的状态变得更深了,我得到的是:要背负耶稣基督的状态——这是我在单纯与十字架中,以我的生命背负至今的。当人如此背负耶稣基督时,就不再想耶稣基督了,因为祂被取走了。其实,在信心道路的开始,人就不再如此主观地拥有祂了;但这里讲的状态是非常不同的,它是一种近乎无限的广阔。很少有魂如此背负祂,这是在耶稣基督自己的状态里背负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我所说的。
当时,这话进到我里面:“祂被列在罪犯之中。”(参可15:28)放到我意念中的是,我必须在这状态里背负耶稣基督到最大的限度。神啊!若是侮辱还不够,恶名还不全的话,以最后的惩罚来结束我吧!从你而来的一切,对我都是甘甜的。你的手臂举起来了,我随时等着打击。“让开始的,来结束吧!让我有这安慰,就是在最残酷的折磨中,祂没有放过我!”我只适合受苦受辱,这是我们神圣婚姻的合约,是我的嫁妆。我的“爱”啊,在这嫁妆上, 你对你的仆人一直都是慷慨大方的。
在这期间,我收到康伯神父的信,写到如下的话:“气候非常低沉(说到慕司神父对他的兴致),我不知炸雷什么时候会落下,但我欢迎从神手而来的一切。”同时,那恶妇人的丈夫在假扮圣徒之后,为了演得更真,停止向康伯神父认罪,派来了他的妻子。她说,她非常抱歉她的丈夫离开了神父,他是个操守不坚的人,她跟他不一样。她假扮圣徒,说神向她启示未来之事,康伯神父将有大逼迫。她知道这点并不难,因为是她跟慕司神父、省督和她的丈夫策划了一切。
在这段时间,我去乡下,到C地女公爵处去了。有许多非常特别的事情发生。为了周围的人,神给我极大的恩典;祂似乎藉此为我预备十字架。主在那里给我许多属灵的孩子,让我在灵性上帮助他们。我得到强烈的直觉,要跟他们在沉默里交通,但他们对此无知,没有准备,我也不知该怎样讲。在此,由于天然的拘谨,我对神有失忠心。
有人读了一段圣经,其解释不同于我所得到的,让我里面大受冲击。因为有些人在场,我感到他们的敌意,不敢讲话。她们只好给我解开胸衣带子(大概体力不支,呈现病状) 。下午,我有机会跟G神父和另外两个人交谈,我得到了释放。
此外,我还不时有别的丰盛,很让我受苦,我常把它们疏散到我状态最好的孩子们身上,尽管不在一起,我感到有恩典从我流入他们的魂里。后来,他们写信给我,提到何时得到许多恩典的交通。主还给我某种真理的灵,我称为“道”的灵,自动弃恶择善。在讲道或教导中,任何关于奉献的事、敬虔的想法,对任何事情可能的看法,或者对圣处女、圣徒的观点,我感到在我里面,对单纯人的意见,有种立刻的拒绝,只接受纯粹的真理——这是下意识,没有反思的。
我在乡下时,康伯神父给我写信,说他发现了一个可敬的魂,指那个冒充圣徒的女人,并提到一些环境,让我为他挂虑。但由于主就这事,没有给我任何特别的感动,加上我担心若讲我的想法,他会跟从前一样,不好好接受。由于主没有催促我说什么——祂若要求,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的——我写信给他说,为这事和别的一切,我都把他舍弃给神。
这女人假装圣徒,对康伯神父表现出极深的爱与信任;同时,她的丈夫模仿各样的手笔,奉命写诽谤的传单。后来知道,这出自康伯神父的敌人。他们把他跟莫林诺[3]的思想牵扯在一起——这在法国已经流传两年了;并说这就是康伯神父的情操。他们让这些传单在社区里到处流传。慕司神父和省督很技巧地让传单送回他们手上,他们则以忠于教会的身份,带给行政官——他们的同谋。然后,他们一同把传单带给大主教。
他们说,他们受热心驱使,难过得要死,因为在他们中间,有个修士是异端、可咒诅的。他们也微妙地把我搅进去,说康伯神父一直在我家里——这是绝对的谎言!除了认罪,我几乎见不到他,而那时,也不过是片刻。他们重述关于旅程的旧毁谤,说我骑在马上,坐在康伯神父后面——我一辈子从未如此行过!他们还说,在旅途中,他没有去修道院,而是留在旅馆里。
在此之前,我有许多奥秘的梦,让我得知一切。他们知道我曾去过马赛,以为找到了毁谤的良机,以达目的。他们伪造了一封信,谎称一个人从马赛写信给巴黎的大主教,或他的行政官;我听说写信的人是马赛的主教。信里讲,我曾跟康伯神父在马赛同居,并且他在四旬期吃肉,行为极度败坏。
这封信被到处传送,诽谤四起,沸沸扬扬。大肆宣传之后,慕司神父和省督决定将这事告诉我。慕司神父来见我,在带来的人面前,为了诱我坠入圈套,想让我说,我曾跟康伯神父一起去过马赛。
他对我说:“马赛的主教来信,讲到你的一些恐怖之事——你跟康伯神父在那里行了大恶!这事证据确凿。”
我微笑道:“这是毁谤,纯属无稽之谈。不过,应该先确定一下,康伯神父是否去过马赛——我不相信他这辈子曾去过那里。况且我路过时,正是四旬期。我跟某某、某某人在一起,那时,康伯神父正在韦尔切利做四旬期布道。”
他吃了一惊,开始退却,说:“但有证人说那是真的呢!”
他立刻去见康伯神父,问他是否去过马赛。他答道,他从未去过那省,从未超过里昂,以及从萨瓦到法国的路。于是,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受了阻挡。
他们重新谋划,对那些不可能知道康伯神父从未去过马赛的人,让他们继续相信是在马赛。对别人,就说是西赛——而我从未去过西赛,况且那里并没有主教!
慕司神父和省督带着传单和莫林诺的教导,捱家捱户宣传,说这就是康伯神父的错误。但一切都不能阻止康伯神父藉着布道和认罪中的指导所做成的奇妙果效;人们从四面八方来见他。这真是他们的眼中钉、肉里刺!
省督刚刚主持了访问节,路过萨瓦而没有进去,因为他说他不愿意主持那年的访问节。按着他们共同的策划,他和慕司神父去收集反对康伯神父和我的报告,并感谢日内瓦的主教——他们知道由于前面讲过的原因,日内瓦的主教非常苦毒地反对我和康伯神父。省督出发了,从普罗旺斯的访问节回来后,立刻进入萨瓦,命令慕司神父要不遗余力地摧毁康伯神父。
他们跟行政官一同策划,那人工于心计,擅长此事;但要把我搅进去却很难。为此,他们叫那女人要求见我。她告诉康伯神父,说神启示她一些关于我的超越之事,她对我极为倾慕,非常渴望能见一面。她还说,她的景况非常窘迫。于是,康伯神父打发她来见我,好得到一些慈善救济。我给了她半金路易。一开始,她真实的性格并未太引起我的注意,但经过半小时的交谈之后,我对她感到恐怖。由于前面讲过的理由,我故意忽略了此事。
后来,大概是三天后,她来向我求放血的资助。我告诉她,我有个使女放血技术极好,她若愿意,就让这个使女给她放血。她恼怒地拒绝了,说她不是那种人,能让自己被手术师之外的任何人放血。我给了她十五个五角铜币,她带着轻蔑的神气拿走了。这让我看见,她并不是康伯神父所以为的那样。她立刻去把这十五块五角铜币丢到康伯神父面前,问他,难道她是一个可以用十五块五角铜币打发的人吗?神父吃了一惊。晚间,由于她从丈夫得知还不是决裂的时候,她去看康伯神父,假装请他原谅,说是强烈的试探让她如此行的,她请求收回那十五块五角铜币。
关于这事,康伯神父对我只字未提,但有几个夜晚,我为这女人受奇怪的苦。在梦中,我有时看见魔鬼,又突然看见这女人,有时是一个,有时是另一个,让我受惊醒来。如此三个夜晚,我确信她就是那个邪恶的妇人,以假装敬虔来欺骗毁坏。
我告诉了康伯神父。他严厉地责备我,说这是想象,我缺乏爱心,那女人是个圣徒。我闭嘴了。
让我非常惊奇的是,有个与我素未谋面、品行极好的女孩子来见我。她说,她知道我关心康伯神父,所以有负担来警告我:康伯神父在听一个女人的认罪,那女人在骗他,她对那女人深知底细——她可能是巴黎最邪恶、最阴险的女人!她告诉我那女人曾做过怪异之事,在巴黎偷窃。我请她告诉康伯神父。她说她曾跟他讲过一些,但他让她认罪承认:这是缺点,她缺乏爱心。
有人听到这女人在商店里说康伯神父的坏话。他被告知,但仍然不信。
有时,这女人来到我家。我没有任何天然的憎厌,但对她,却是那么强烈地憎恶,甚至感到恐怖。为了顺服康伯神父,我竭力克制自己接待她,面色变得极度苍白,连仆人们都感觉到了。有个非常可贵的女孩子——她的洁净曾让我受了许多苦——也如我一样,对那个女人感到恐怖。
康伯神父再次得到警告,说他的一个认罪人到处向所有的神甫诋毁他,讲他一些污秽恶事。他写信告诉我这事,并说不要以为是那个女人,这不是她——我清楚知道就是她!
另一次,她来到我家,神父也在。她告诉他,她预感到他将有极大的十字架。我立刻得到确信:这些十字架将由她引起。我告诉了康伯神父,他不相信——主如此许可,为了让他更像基督。这事看起来很特别:康伯神父对一切不跟他讲实话的人都是那么温柔、轻信,对我则不然。他对此感觉很奇怪,我却不觉得意外,因为在神对我的带领中,最亲近的人是最把我钉死的。
[1] 蒙塔日:盖恩夫人的故乡,巴黎南110公里处一城镇。 [2]参第二卷第五、七、九章。 [3] 莫林诺(Miguel de Molinos):1627-1697,西班牙人,天主教修士。1675年著书《灵程指引》。该书被译成多国文字,引起属灵的复兴。但1685年,西班牙的异端裁判所宣布莫林诺的作品是异端,莫林诺被捕、下监,最终死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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