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状态剖析
| 关于我内里的状态,我实在无法多写,就不写了,因为人类的言语是那么有限,不能表达跟一切的感觉、表述或人类的概念完全隔绝的事情。我只提一下,由于我的己在我所经过的炼狱里已被彻底摧毁,在回到生命的状态之后,和被置于所谓的使徒状态——即帮助别魂的使命——之前,我发现有许多年,除了没有“荣福直观”[1]外,我像天上蒙福的魂一样,置身于天堂的幸福里。任何下面的东西都不能影响我。天上、地上任何有关己的,都不再搅扰我。
在此境界魂的幸福,非言语所能形容,只有经历才能使人明白。那些没有蒙召帮助邻舍的魂,尽管外面被十字架压倒,离世时,却都无比超脱。但当神喜悦用祂的使命荣耀我时,祂让我明白:在耶稣基督里,真正的父亲和使徒式的牧者必须像祂一样以软弱为衣,为人受苦,替人还债,担负他人的悲痛。
其实,神如此行,无不先征得魂的同意,但祂清楚知道,她不会拒绝神的任何要求。神使这颗心倾向于祂的旨意,似乎将这话印在她的里面:“我是幸福的,我有荣耀,我是神。但我放弃了一切,把自己交给痛苦、羞辱、恶名、刑罚。为了救人,我成为了人。你若愿意补满我患难的缺欠,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的延伸,拥有救赎主的品质。但你必须同意失去你所享有的幸福,把自己交给穷乏、软弱,担当我要给你管理的人的痛苦,替他们还债,承受一切内里的痛苦——虽然为你自己,你已经从中得了释放。最后,你还要面对外面一切最残酷的逼迫。我若留在隐密处,就不会受任何的逼迫。所有帮助魂的人都必须受逼迫。”所以,为了那些神定意拣选的灵魂,这个魂需要同意舍己、进入神一切的设计。
祂让我明白,祂呼召我不是为了扩展教会的外体,赢得异教徒——像人所曾经设想的;而是让我扩展祂的“灵”,即内住的圣灵,为了这“灵”,我必须受苦。祂甚至没有让我传福音,带领罪人第一次的悔改;而是引导那些已被神摸到且悔改的人,进入完全的回转,即转向内住的圣灵。从此,主把任何魂交给我之前,无不先征得我的同意。我在心里接受了那魂之后,也无不付出代价,为她受苦牺牲。我可以解释这种受苦的性质,它与人为自己受苦是不同的。
这种受苦最向内,最有力,也最特别。它是一种过度的折磨,无法追踪,不明由来。它不是由思虑引起的,思虑也不能产生这种痛苦。它不引起扰乱,不尴尬,不洁净魂,不给魂任何东西。这过度的痛苦,在没有享乐中,并不拦阻魂的享乐与完全的平安。它从广大的感觉中一无所取。这人知道自己在为别魂受苦,而且通常都知道是谁。她发现在这段时间里,她跟那魂以痛苦的方式联合,如同罪犯跟刑具绑在一起一般。
这人常担当别人本该自己担当的软弱。通常,那是一种普通的不明显的痛,与心有关,心像被压或被剑刺戳一般,极剧烈地痛。这痛全然在灵里,在神同在的地方,比一切肉体的疼痛更有力量,却是那么远离感觉,没有情感。这人被万箭穿心的痛压倒了,但若能思想的话,她会相信这是不存在的,她在自欺。
由于神愿意我参与使徒的状态,有什么苦我没有受过呢!但无论忍受怎样过度的痛,也无论感官是怎样软弱,我从未盼望得到解脱。相反,当痛苦越大时,对别魂的爱就越强——爱随着疼痛而增长。
有两种痛:一种是由魂真实的不忠引起的;另一种是为了洁净他们,让他们更进前。前者刺激、压迫心,使它感觉虚弱,又像撕裂心脏,引起极度的痛,好像神把它往一边拉,魂向另一边拉。这痛并不最深,却更难忍受。第二种是为别人的洁净而受苦,那是一种普通的、不可分辨的痛,它让那人安静下来,使他跟为他受苦的人联合,也跟神联合。这二者的不同只有经历才能使人明白,有经历的人都会理解我所说的。
当魂为别人受难以置信的痛苦时,通常当事人都不知道,有些甚至对那些因爱而为他们受火窑之苦的人不但不感恩,反而极度反感。但这并不消灭爱;为了使他们达到神的期待,这魂愿意最喜乐地承受任何折磨。神正义的手加在这魂上,让她受苦,同时让别人得洁净。若是为了真正的不忠而受苦,除非不忠停止,痛苦就不止息。这跟得洁净的情形不一样——那是间歇发生的,在受苦之后,有些歇息。若是魂在受苦的方面已得洁净,进入神所期望的状态里,服事者就会感觉轻省一些。当被服事的魂行在正路上、毫无阻碍时,这事就匀衡地进行;但当有拦阻时,有些事就会显明出来。
神的正义让这个魂不时为某些魂受苦,直到他们完全洁净。但只要一达到神的要求,她就不再受苦了。这联合过去被乌云遮蔽,如今清澈了,好像变成明净的天空,阳光没有分辨地穿透一切。
由于M·某[2]不同于别人,是神以非常亲密的方式给我的,我为他已经受的苦,以及正在受和将要受的苦,都是无法描述的。他与我、与神之间最小的分离,都像眼里的沙子,极其疼痛,尽管放在身体上任何别的部位,都不会有感觉的。我为他受苦非常不同于为别人受苦,除非是神让我跟他以更亲密的方式联合,以及神对他有更高的设计,此外,我找不到别的理由。
当我为一个魂受苦时,只要一听人提到他的名字,就感到疼痛的更新。有许多年,我在一成不变的赤裸状态里,因丰盛之深,毫不外显,但却是非常地丰满。当水充满容器时,没有任何迹象能分辨其丰满,但当倒入更多的水时,就必须流出一些。因它无限丰满且安静,我从未为自己感到过任何东西,但当有什么搅动深处时,就感到这丰满是如此过度,溢到感官里。这就是我为什么避免听人读书或背诵某些段落,并不是任何外面的东西进到里面,而是听到的话搅动深处——任何支持或反对真理的都同样地搅扰它,若是继续下去,恐怕会破裂的。
当信仰给人喜乐的感觉时,有段时间人很难读书。有人也许想我说的是同样的情形,那就错了。由于文字的缺乏,在末后的状态里,难免借用一些早期状态的表述。只有经历才能使人辨清这些。所有在单纯信心里的人,藉着一些支持与有深度的体验,相信自己在我所提到的状态里。他们是通过聚集,或者说,通过读到或听到的话语的搅动,感觉内里有确定的神的同在封住了他们的口,通常还有眼睛,使他们无法继续读书。但此处不同,这是一种丰满的涨溢,从深处突然溢出边沿。它总是丰满的,一切有需要的魂都可以从中汲取。这是神圣的泉源,当智慧之子状态好时,可以从中不断地汲取所需的一切,并不是他们总能感到在汲取,但我的确感到了。
此处所写的不能照着严格的字面意思来解释,因为如果那么理解的话,就几乎没有任何完美的状态,在某阶段上的魂可以不相信自己已经经历了,但且慢,她后来会发现有着天壤之别。甚至那些在次等级上的魂,常常比在爱里、也藉着爱而得完美的魂,显得更完美。神为了隐藏这些稀世珍宝,愿意让他们与世人同住,以明显的软弱覆盖他们——好像人用卑陋的灰尘遮盖起无价的珍宝,免得遗失。
如果神不把这些魂内外的光景完全分开,他们就不能跟人交谈了。他们因着在新生命里的经历,似乎除了死,没有别的存留意义了。这魂发现自己离别人极远,思想差距很大,邻人变得不堪忍受了。她会心甘情愿地说:“主啊!释放你的仆人安然离世吧,因为我的眼睛已经看见了我的救主。”(参路2:29-30)
达到这境界的魂是在真实完成的完美里,他们若没有被命定帮助别魂时,通常会死于这种状态。但当他们有助人的使命时,神便把他们“如神”的中心深处跟外表分开,把外表交给孩子似的软弱。魂持续地不在己里,完全不知己为何物,除非为了别人的利益,中心深处被搅动时。那时他们会有奇怪的经历,但却是很难讲述的。
这些魂引领一些人走在死亡的路上(指己的死亡)。他们孩童式的软弱外表只是一个遮盖,免得成为别人的支持。如果被引导的魂能够看透这软弱的外表,进入他们恩典的深处,就会对他们过分敬重,倚赖他们的恩赐,不会向这支持死了。如果犹太人能够洞察耶稣基督平凡的外表,是绝不会迫害祂的,相反,他们会不断地景仰祂。
这些人在人在己的眼中都似非而是,玄妙莫测。他们表面上包着一层粗糙的树皮,内中却常常流出神圣生命的浆汁。那些用头脑判断他们的人,常对此茫然,不知所措。
哦!神圣的智慧啊!哦!甘甜的知识啊!你从这些魂的心里、口里不断地涌流出来,如同神圣的浆汁,把生命源源不断地交通给无数的树枝,尽管人看见的只是一层粗糙的、满布青苔的树皮。
“你们在书拉密女的里面看见了什么呢?”——这被选的魂,人人都在看她。圣良人说:“除了威武如展开旌旗的军队,还能有什么呢?”(参歌6:4,13)在她的里面,这是你唯一能看见的,所以不要急于论断,你还没有达到这境界啊!请相信:“我虽然黑,却是秀美。‘神圣的太阳’为了保护我,以祂灼热的注视改变了我的肤色,好把我隐藏起来,免受一切受造物的注目。”(参歌1:5)
攻击这些魂,就是伤神的心;论断他们,就是论断神。如此行的人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如使徒圣犹大所说,他们胆敢毁谤神的事情,亵渎圣灵内住的奥秘。(参犹1:10“这些人毁谤他们所不知道的。”)
处在这状态的魂对己一无所知,就像别人不知道她一样。她在说话或写作中,提到自己时,如同别的圣事一般。她只按着那一刻给她的真实亮光讲话或写作,而这亮光只持续到她说或写完为止,先前看见的,后来完全无法看见或想到——除非她再度得到那真实的亮光。这好像人打开一个琳琅满目的橱柜,门开着,就看见里面的财宝,门关上,就看不见了。
这魂是封闭的源泉,除了“良人”,无人能够打开。这魂不只在意志上,也在真实的操练上,不在乎名誉、财富、生命——她不再在意任何东西!因为若非如此,她就不能按着神的设计,在一切广度上服事别的魂。点滴的顾虑都会拦阻恩典的果效。
这样的魂是何其少啊!他们愿意为别人舍己,不自尊,不思虑,只是愿意为别人受苦——使徒的爱是无人理解的,因为这是耶稣基督自己的爱。哦!深沉的爱啊!你自由于热心与感觉之外,谁能理解你呢?
一切最严酷的十字架都临到这使徒的状态——如果可以称之为“十字架”的话。地狱和世人都被搅动起来,拦阻她在魂里所行的善。耶稣基督若是安静地生活,不离开祂的隐居处,就不会被犹太人逼迫、钉死。若是神让这魂藏在祂面光的隐密处,她会很安全,不受人的逼迫。但哪怕只是为了拯救一个灵魂,她会何等欢喜地承受烈火焚身、五马分尸的痛苦!
魔鬼搅起它整个的国度反对使徒们,这不足为怪。因为魔鬼知道,人们一旦听从这样的魂,就会毁灭它整个的王国。所有属灵的操练都只能局部地伤害它,因为敬虔的人因着规律的操练从魔鬼所夺回的,它都在他们的自爱中,得到了补偿。但从奉献给神的真实与纯爱的人身上,它一无所获,因为他们被神无上的主权所湮灭,不再活在己里了,他们给了神机会,让祂用全力更宽广地扩展祂的国度。魔鬼靠近这些魂时,必须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所以它被激怒,对他们的仇恨是无限的。
哦!当我们按着外表,凭行为判断敬虔时,是多么易错啊!我们若要敬虔地侍奉神,就必须对任何动作都一视同仁,没有选择,也无偏好。人们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以为属神的魂当有何种气度,应该怎样怎样,当情形相反时,就断言神不在那里——而祂经常特别地在那里!
哦!神无上的独立啊!如果你不知道怎样藉着明显羞辱你的事情来荣耀你自己,你就不是神!神喜悦让我们变成柔软、微小。在祂看来,得到一个柔软的魂远胜于得到任何的美德——祂可以把她提到云端,踹在污泥里,她都丝毫不改。依赖可分辨的、能感觉到的善,是美德的状态,却不是神圣的状态。
有些圣徒的成圣与别人不同,不是来自美德的操练,而是藉着主自己,通过无限的柔软而成圣——这是对一切美德真正的拥有。他们更是神的圣徒,因为他们只在神里,为祂而成为圣洁。他们按着祂的样式成圣,而不是按着人的方式。
我的“爱”啊!有许多魂为了成圣而服事你。但为你自己制造一个童子军吧!他们服事你,只因为你是圣的,他们按着你的方式服事你。你丰富地供应这些像小孩子的人;正是为了他们,你把自己分别为圣。
自我是何等可怕的怪物啊!是的,我的神,让我成为你旨意的玩物吧!但愿我不靠别的美德成圣,只跟圣教会一起唱“独有你是圣的”。为了让你得到荣耀、成为神圣,不在人的里面,而是在你的里面,也为了你,啊,让我为自己和你所赐给我的人,唱同样的歌吧!纯洁的爱啊!你把你的臣民降卑到怎样的程度!
此处所讲的魂没有任何倾向或喜好,他们只按着需要而动。这不是他们的需要,因为他们是自由的——他们把自由牺牲了之后,这需要只在神里。他们没有任何天然的爱,而是根据神的设计、人的需要和神愿意他们跟某些人联合的紧密程度,对人有无限的爱,更有力地被某些人搅动。
这深沉的爱,有时表现得明显而热烈,却不是如常人所想的在官能里,而是在一成不变的中心深处,就是神自己。神作为至高的统治者,使中心深处倾向于祂的旨意,让她爱某些事,或者倾向于某些祂定意联合的人——这倾向跟祂自己密不可分。这爱源于神,尽管它着陆于一个特别的客体(指藉着神所激起的人心中的倾向爱某一个人),却无法跟神区分开来。这中心深处向着某人被搅动,跟他发生一种吸引力,如同跟神一般。任何深处的搅动都让神更被感知(由于变相的发生,若无搅动,是不会感觉到神的),所以当这魂向着那魂被搅动,产生深处的吸引时,神就更被感知了。由于这魂在特别深的层次上,其方式就更有力、纯洁,也更远离感觉。
在属灵道路的开始,魂有些感觉可能与此有关,一切都把她带向前,神激起一种从神发出的可感知的倾向,根据魂的层次表现在感觉或官能上。这完全不是我所指的——“这”是在中心深处,除了神自己,无人能到达的地方。
没有状态能如此完美,使魂在开始时没有居功自傲之处,特别是那些用圣经的话说,“从信心到信心”的人。因为人初结圣灵的果子之后,信心就成长而渐深,洁净自己,扩充、展开,直到完美的顶峰。它自始至终,有近乎同样的果效。整个的差别是:在全程中,这信心都住在官能里,直到在极度的中心深处失去自己——那深处不是别的,就是神自己。在圣洁的合一里,神使一切都成为完美。
内在的感动应该是信心之魂们唯一的导师,它从一开始就在那些命定有大信心的人里面。在开始时,这感动更有感觉、可分辨,也更多在官能里。这导师带领他们讲话或沉默,治死、否认并剥夺自己,直到最后在“神-深处”,彻底消灭自己。然后,这内在的感动改变了性情,极自然地失去了一切让它与神有别的特质。于是,这人无限柔软,行动如呼吸一样自然了。
在此,最好解释一件可能让魂犯大错误的事。当魂沉入神里时,跟神的关系变得无限柔软,可能看起来很保守或者难于跟人讲某些事。这缺陷不是她的,也不在她里面。这限制来自她要讲话的人,因为神似乎让她预感到那魂的状态,尽管若是被问到,那魂会满有信心、肯定地说,他完全接受所讲的话,没有抵挡(事实上,他的意志是如此决定的)。但无论意志怎样好,毋庸置疑的是,他确实抵挡了,无论因着话语超过了他当时的程度,还是因为一种有理由、有美德的隐密的思想在活动。所以,是与这魂讲话的人的狭窄造成了讲话的障碍。
另外,孩童状态外面有千千万万的小软弱,可以被视为不忠,跟那些因着自爱而不说逆己之事的人一样。但很容易可以看出,这里并非如此,因为他们经过了一种状态,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许他们保留一个想法。
魂在这状态,必须按着神让他们所经历的来判断,而不是根据人眼所见;否则人就按着自己的状态来判断他们了,而不是按着真实的光景。在神里软弱的比最强壮的更有力量,因为这软弱不是来自没有力量、美德,或缺乏理性;而是因为无限地超越了这些,消失在神的力量里,是这导致了魂的软弱。尽管看起来神的力量与孩童的软弱并不般配,二者却有着天衣无缝的联合。
主后1688年。
[1] 荣福直观:指圣徒在天上面对面看见神,不通过媒介。 [2] 可能指芬乃伦,因他的全名是慕司·芬乃伦(Francois de Salignac de la Mothe Fenelon);但也可能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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