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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32)盖恩夫人自传全译本/第二卷(第2章)

与康伯神父内里的交通

主怜悯我女儿凄惨的境况和我的痛苦,感动日内瓦的主教给康伯神父写信,叫他不要迟延,立刻来看望、安慰我们。我一见这位神父,就惊奇地觉得一种内里的恩典,我称之为“交通”——这是我跟任何人都没有经历过的。

我觉得在魂的最深处,恩典的流似乎从他流向我,又从我流归他;这果效他也感觉到了。这恩典纯洁无玷,远离一切情感,形成了流与回流,消失在神无形的合一里。在此,没有任何人或天然物,只有纯粹的灵。这联合是那么纯洁神圣,一直存在、增长,日益合一,却一直保持着完全的自由,从未在神之外使魂有片刻的捆绑、思虑。这合一,只有神能做成,也只在与祂联合的魂里才能发生。这合一,没有丝毫的软弱与依恋。这合一,让这人为那人的苦难而喜乐,而不是同情;当我们越被十字架推翻、压倒、隔离、被毁时,我们就越喜乐。这合一,其存在并不需要肉体的同在;肉体的不在并不造成不在,肉体的同在也不造成更大的同在。这合一,除了经历过的人,无人知晓。

由于我从未有过这种联合,也从未听说过,所以显得很新奇。但它是那么平安,毫无情感,故此我相信它是来自神的,从未怀疑过。这联合,不但不让人远离神,反而把魂更深地埋进神里。属灵的流从他流向我,从我流向他,这恩典消除了一切的烦恼,将我带进深沉的平安里。

神让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极为敞开,告诉我神对他的怜悯,还有许多特别的事情。我的道路是藉着单纯的信心,而不是特别的恩赐,所以我很怕这种亮光道路。我还不知道,神要使用我把他从亮光之路里带出来,让他走单纯信心的道路。这些特别的经历让我害怕,特别是人所喜欢的那些关乎未来之事,我怕有错觉。但从他里面发出又流过我魂的恩典,加上他罕见的谦卑(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让我放心了。他甚至看重一个小孩子的意见过于自己的见解,并不执着于任何事情。他非但不因神的恩赐和自己深厚的学识而骄傲,而且无人比他更低看自己——这是神给他的特别突出的恩赐。

他告诉我,他要把我的女儿带去汤农,在那里她会被妥善安置。我告诉他,对新天主教的生活方式,我内里有抵挡。他立即说道,他不相信神要我加入新天主教,我应当单纯地留在那里,神会用环境的带领显明祂的旨意,直到将我带出来,或藉着同样的环境将我建立。他决定在我们这里住两天,讲三堂弥撒。

他让我寻求明白主的旨意。我不能求,也不想知道任何事情,只是停留在简单的状态里。我开始在午夜醒来祷告,好像被唤醒一样;醒来后,有话突然急促地进入我的里面:“我来了,为要照你的旨意行;我的事在经卷上已经记载了”(来10:7),伴随着恩典的流进入我魂,是那么纯净,有穿透力,我从未有过比这更甘甜,纯洁、简单而强烈的经历了。

在此应该注明,尽管我魂在永恒的新生命里,但那时还不像后来那么稳定;或者更恰当地说,那是新生命的开始,就像一天的开始一样,继续增长、强壮,直到荣耀的日午——那里原没有黑夜。生命在死亡里,不再惧怕死亡;因为死亡已经征服了死亡。尝过第一次死味的人,不再经历第二次的死。

魂没有动作,不需要离开地或天,就有份于那不变者,稳定而不摇动;在此没有分辨也无改变。但当神喜悦时,祂会从魂的中心深处发出某些可分辨的流,显明祂神圣的旨意或某些将临之事。由于这是从中心深处发出的,没有官能的参与,所以它是肯定的,没有错觉,不同于前面讲过的异象或别的。

这魂从中心深处直接接受一切,按着神所喜悦的,散布到官能和感官上,这与通过媒体接受的魂不同。前者是从中心发送到官能和感官;后者则是官能接受外面的输入,汇聚到中心。前者让一切流过,在头脑和心灵里不留下任何东西,也没有印象。知道或听到的,如预言或别的,在他们眼中并不像别人看来那么特别;他们讲起来极自然,并不知道所说的或为什么说,因为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们讲、写自己所不知道的,在说或写的时候,看见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好像在中心深处有无穷的财宝,却未想到拥有一般。她不注意,所以这并不构成她的财富;但需要时,她会在中心深处发现一切。在中心深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此刻,都是现在和永恒;不像预言,把将来看成要来的,而是看万事都在此刻——在神里永恒的此刻。她不知道是怎样看见、知道的。她没有计划、思想,按着所赐给她的,在确定的信心里讲话,而没有想到讲的是现在还是将来,也不顾虑会不会发生、怎样发生或如何解释。

从这全然湮灭的中心深处发出奇迹,“祂说了,事就成了”(参创1)——这是“道”所做成的。魂不知道自己说或写的。在说或写时,她蒙光照,清楚知道这是真理的话语,要发生果效;但一写完,她就不再想了,如同别人写的一般。这就是主在福音书中所说的,这人“从他心的宝库里,取出新旧两样的东西。”(参太13:52)我们的财宝就是神自己,当人的心灵和意愿都毫无保留地完全进入祂的里面时,就发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人越发送这财宝,就越富足。

这话被放进我的灵里:“我来了,为要照你的旨意行,我的事(在经卷上)已经记载了”(参来10:7)。这时,我想起康伯神父让我问神,祂让我在这个国家做什么。想起就是我的求问,有话立刻被很急迫地放进我的灵里:“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彼得死在十字架上,你也要死在十字架上。”我相信这是神所期待于我的;但我并不烦恼,要探知究竟。我被邀请跪下来,在非常深沉的平安里,祷告直到凌晨四点。

早晨,我对康伯神父丝毫未提此事。他去讲弥撒,主临时给他一个感动,从教会的奉献礼服事讲起。我更确定了,相信主让他知道了在我里面所发生的。弥撒过后,我如此告诉他,他说我错了。我立刻放弃了一切的思想与确信,停留在常规思维的范围内;准确地说,我更多进入了康伯神父所讲的,而不是他所知道的。

次日夜晚,同一个钟点,我被唤醒了,如前夜一样。这话进到我的脑中:“她的根基是在圣山上。”我被放入同一个状态,直到凌晨四点。但我一点都没有想这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注意它。

次日弥撒之后,神父告诉我,他确信我是“一块石头,神定意让它成为一个大建筑物的根基”,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建筑。为了只有神才知道的计划,无论以何种方式,无论圣君王打算在今世用我,还是在天上的耶路撒冷让我成为一块石头,在我看来,这石头是用锤子凿出来的,而不是磨出来的。如后所见,从此锤子的打击就没有放过它。主确实给了它石头的品质——坚定、无感觉。我于是告诉了他我那夜的经历。

我把女儿带去汤农。可怜的孩子对康伯神父产生了深厚的友谊,说他是一位从神来的好神父。

到达汤农之后,我遇到一位隐士,安瑟伦行乞修士。长久以来,他以极度圣洁而闻名。他来自日内瓦;在十二岁时,被神以极为神奇的方式带出来。四岁,他就蒙神启示,知道他会成为一个天主教徒。十九岁,他得到枢机主教和当时在普罗旺斯的爱斯大主教的许可,成为奥古斯丁会的隐士。他跟另一位行乞修士同住一间小屋,只见来他们教堂的人。他在小屋中住了十二年,除了蔬菜和盐,不吃别的菜,有时加点油。在十二年中,他持续禁食,没有片刻的松懈:一个礼拜三次禁食面包和水,从不喝酒,一般二十四小时才吃一餐。他身穿粗毛衫,上下一片,用很大的发结做成。他只躺卧在板上;凡事都像小孩子一样顺服。他有不断祷告的恩赐:一天特别地祷告八小时,念祷文。神通过他行了许多惊人的神迹。他来到日内瓦,盼望赢得他的母亲,但发现她已经离世了。

关于神对我和康伯神父的计划,这位好隐士有许多切近的启示。他看见神为我们预备了奇异的试炼,定意让我们两人都帮助别魂。有一次,在祷告中——那都是在亮光与恩赐里——他看见我跪着,身穿棕色斗篷,头被砍下来,但立刻就被放好了,然后穿上了一件极洁白的礼服和红斗篷,头戴花冠。他看见康伯神父被砍成两段,但很快又合起来;他手中擎着一片棕树叶,被剥光了衣服,但立刻就穿上了白礼服和红斗篷。此后,他看见我们两人在一个井边,给无数干渴的人水喝。

我的神啊!我觉得这奥秘的梦已经部分地应验了。为了披戴你那纯洁、无邪、仁爱的义袍,他所受的分割之痛和己的剥夺,我相信都已经发生了,尽管我并不觉得痛。

是的,我的神啊,你给我的爱全然纯洁,毫无自我利益。这爱,在被爱者的里面为他自己而爱他,与己无关。这爱,惧怕自我甚于惧怕地狱,因为没有自爱的地狱就是乐园。主曾大大使用康伯神父和我为祂赢得灵魂,但我并不知道祂对我们将来的计划如何。我只知道我们毫无保留地属于祂。

我到汤农的乌斯林修道院后不久,M姊妹听从康伯神父的建议,跟我有敞开的交谈。她告诉我许多非常特别的事情,我疑心她的情形里有错觉——我对自己生气。

我开始为带女儿来感到极度的苦恼。康伯神父招呼她:“欢迎你,亚伯拉罕的女儿!”那时,我觉得我对她真像亚伯拉罕。我看见没有理由把她留在汤农,但她更不可能跟我在热克斯同住,因为没有房间。另外,她们带来要昄依天主教的小女孩都有各样危险的病,跟我们混在一起。只是把她留在汤农,我觉得也不合情理:那里的人几乎不懂法语,食物跟我们差异极大,她吃不下去。

她日渐消瘦,衰弱下去。我感到撕心扯肺的痛,好像在亲手杀死她。我对她一切的柔爱都活了过来。我经历到夏甲的苦楚——她在旷野把儿子以实玛利放到远处,因为不忍看着他死(参创21)。尽管我可以毫无理由地冒险,但我觉得,至少我应该放过女儿。我看见她将无可挽回地失去受教育的机会,甚至丧命于此了!

我没有跟人提到我的痛苦;只是悲伤日益强烈,夜间是我发泄的时候。这是由于你,我的神啊,你愿意永远从我要求毫无保留的牺牲,在我停留的整个时间里,她们给她的食物,她都不能吃。她只是靠我强迫她喝下去的几匙发霉的粥维持生命的。

我的神啊,我把她舍弃给你,做一个完全的牺牲。在我看来,像亚伯拉罕举刀要杀儿子一般,我不愿把她收回。她们说,把她留在那里是神的旨意。我选择神的旨意过于一切,包括女儿的性命。另外,热克斯的食物更差。

主愿我被悲苦全然吞没,毫无安慰,向祂做一个完全的牺牲。一面,祂让我看见她的祖母得知她死讯时的悲痛——我把她从祖母身边带走,似乎只是为了害她。另一面,我看见家人的责备。她一切天然的恩赐都像利箭一般刺透我。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我所受的苦。按着她的资质,若在法国受教育,她似乎会创造奇迹;我却从她剥夺了一切,将她放在一个一无所成的环境里,甚至将来都嫁不出去!让她这样死去,我不能不犯罪!

有十三天,我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比起牺牲女儿所付出的代价,我从前放弃的一切似乎都轻如鸿毛了。我相信,我的神啊,你让这事发生,是为了洁净我对她的天然恩赐太过人意的看重。因为我离开乌斯林之后,她们改善了饮食,给我女儿适合她娇弱体质的食物,她就恢复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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