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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70)盖恩夫人自传全译本/第三卷(第15章)

富凯先生过世

| 会议结束后,我接受莫城的主教的建议,只想遁世退修,不再见人——长久以来,我已盼望如此行了。我写了几封信给莫城的主教,解释了一些在会议中他无暇让我解释的事情。我寄给谢某公爵(可能是谢弗勒斯)——我的信件都经由他传递,他也善意地传给我回复。主教的活跃及他有时用的一些严厉字眼让我相信:他把我看成一个受欺的、有错觉的人。

在此立场上,我写信给谢某公爵,也感谢他一切的辛劳。他把信给莫城的主教看了。主教答道,他曾经有、有些至今仍然有的难处,并不涉及信仰及教义;对那些文章他跟我看法不同,但他仍然认为我是一个正统的天主教徒;如果为了安慰我和我的朋友们,我想有个证明,他愿意给我一个证书,声明在检查之后,他在我里面除了天主教的,没有发现别的。之后,他给了我教会的圣礼。

谢某公爵善意地把这话转达给我。我感谢他,并求他对主教说,我见主教只是为了个人的指导,为了我的少数几个朋友——他们可能因这些喧闹而困扰——他愿意给他们、也给我的证明是足够的,我会尽力配合他对我的指导。不过,我真诚的态度并未使我向他隐瞒:无论怎样愿意并努力操练,在有些事上,我不能顺服他。

此后,我们终止了交谈,我向他们保证,若是需要解释我的信仰,他们通过我的世务代理人只要一招呼,我就会回来。

只有富凯先生知道我的退修处。数月后,他告诉我曼特农夫人对我态度的改变已经公开,那些猖狂的逼迫者已无所顾忌,叫嚣讨伐,声势骇人;他们以极卑鄙的方式造谣,攻击我的道德。

这使我迈出一步,给曼特农夫人写了一封信——我想我应该解除她的偏见,至少让她知道事实真相。我给她写道:他们若只是攻击我的祷告,或教导别人祷告,我满足于隐藏自己;我相信不讲话也不给人写信,应该可以平熄某些正人君子的热心,使他们满意,因为他们只是受了毁谤的搅扰,我盼望以此终止毁谤;但我得知有些关乎我名誉的控告,讲到了罪行,为了教会、家人和我自己,我觉得应该澄清事实真相。我求她给我一个从未拒绝给罪大恶极之人的公正,请她派人检查我的案件,指定理事,一半神职人员,一半平信徒,都是公认正直、没有偏见的人——因为在这样的事件中,有无数被流言误导的人,单纯正直是不够的。

我还说,他们若准许这恩惠,我愿意住进她自己或国王所指定的任何监狱里;我会带着一个使女同去,她已经服侍了我十四年。我还告诉她,神若将事实昭雪,她会看见我并非不配她素来待我的恩惠;如果神许可我在沉重的毁谤下服输,我会尊崇祂的公义,全心降服于祂,并要求罪恶所当得的一切惩罚。

我特别把信寄给缪微利亚公爵,为了确保无误,请他亲手交给曼特农夫人,并说在七、八天后,我会派人来听回话。他善意地把我的信给了她。曼特农夫人答道,她从未相信过任何关于我道德的流言,她相信我的道德非常好,但我的教义不好;为我的道德辩正,恐怕会流传我的宗教情感,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助长其威势;上策是一次且永远地辩清与教义有关的事情,别的就不攻自破了。

这时,富凯先生得了病,因衰弱而过世了。他是神的一位优秀的仆人,我忠实的朋友。在当时的情形中,若不是我更看重他将要享受的福乐,过于我自己在普世的弃绝中因失去他而失去帮助的话,他的过世可能会让我极其悲痛。由于他对神有丰满的信与热切的爱,他在极大的喜乐中离世了。

那时,我足不出户,每天打发使女去打听他的消息。他捎话给我说,我会有可怕的试炼,极大的逼迫,到了一种程度,若不是为着选民的缘故将那日子缩短了,无人能够抵挡;但神会在艰难中扶持我。我起意给他写信,说他会在基督圣体日[1]之前去世。这信写于节日之前八天。因他除了虚弱,没有发烧,所以没有人信我的话。但他说事实会如我所言。

一天,我的使女——就是送信且读给他听的那位——归来大惊,对我说:“夫人,您怎么这么写给富凯先生呢?他肯定会活过两个月!人人都这么讲。德某夫人在那里,还有别人,他们都说您是假先知。”

我笑了,问她为什么为我而有自爱的意识。“我说的是当时临到我的。神若让我说这话只是为了受羞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但我说的若是事实,只需要等待很短的时间。”

富凯先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包括葬礼——他愿意作为一个穷人,葬在穷人中间。在基督圣体日前两天,我打发这位使女去看他,发现他如往常一样。他告诉她,他死时会来跟我道别,但不会带给我任何恐惧。她说,他不太可能会很快离世。

他以惯常的信心答道:“我将如夫人所告诉我的。”

使女找到某夫人,出于让我不能忍受的自爱,对她说:“夫人也许是指小基督圣体日呢。”

她回来告诉我富凯先生好了一些,还有她对某夫人所说的话。我严厉地责备她,问她,是谁让她解释神的旨意了。

富凯先生却从未疑惑过。在基督圣体日前两天,午夜时分,我躺在床上,一道光进到我的房间里,照在床边一处镀金的钉子上,伴随着一阵噪音,好像整座房子的玻璃窗都掉下来了。靠近我房间的使女以为所有的玻璃窗都掉到花园里去了,跟同伴起来查看,但未发现任何异常。

当时,我丝毫没有思想这事。早晨,我照旧派使女去问富凯先生的消息,发现他已过世,得知正是这事发生的那个钟点过世的。

我确信他的幸福,对他的离世只有欢喜,尽管在世上,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他可能在这逼迫的风暴中帮助我。但他的福乐加上神旨意的成就所带给我的喜乐,让我无暇悲伤。

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个无畏的朋友。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他愿以生命的代价来服事我。但在我的心里,个人的得失是何其轻微啊!我是怎样更看重他的利益啊!他安息在他所爱并忠心服事的神的怀抱里。如果对神旨意的爱在我心中不是如此绝对地胜过一切的话,我应该更嫉妒他,而不是为他悲伤。

我被告知他离世时的情景。他的侄儿德张某拉比一直陪伴他,寸步不离。夜间十一点半之后,他让侄儿去休息,说一小时后回来,会发现他是神所喜悦的样子。他受了一切圣礼,包括临终膏油。德张某拉比听了他的话,在三刻之后回来,发现他已经去世。他的面孔安详如旧,没有变硬;尽管死于疟疾,却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他们观看他的容颜,永不厌倦。

过了一些天,我在梦中看见他跟活着的时候一样,但知道他已经死了。我问他在另一个世界中光景如何。他以满足的神情答道:“行神旨意的人,不可能不得神的喜悦。”我想,这点离题对我为之书写的人,不会不受欢迎的,因为许多人都认识他。

曼特农夫人拒绝为我指定理事,这事极为触动我。我明白他们要剥夺我最后的机会——藉此,我的清白本是可以昭雪的。新的检查只是形式,为了在公众面前使定罪更具权威。他们盼望以此封闭我朋友们的口,因为更暴力的行动可能无益。朋友们不说话,也没有为我辩护,但在这普世的毁誉中,别人都定我罪时,他们的沉默与拒绝定罪清楚地表明他们另有看法。他们平安地忍受了势不可挡的苦难。

在这事上,我决定听命于神,无论祂喜悦的是什么。那样性质的一个提议怎不会铲除一切偏见呢?我并非不知反对这提议的人恐惧:我的清白若被昭雪,涂黑我的那些伎俩就会曝光。有些人甚至担心会被控告。但感谢神,我从未想过控告任何一个人,我的眼光并未如此低下。

有一只我所尊崇、所热爱的无上的手,使用了一个人的恶意和另一些无知之人的热心,要藉着我的被毁来成就祂的工作。我相信神藉此剥夺我的朋友们的某些支持,除去他们对被造物不完美、太人意的依赖。神愿意他们完全而单纯地依靠祂。更有甚者,有些人出于纯天然的喜好,恭维他们,给他们过度的信任。神愿意他们全然纯洁,离开这一切。我知道他们在此要收获许多苦果,多过曾经得到的任何好处。

偏差起初似乎很小,最后就变成今日的光景了。当一个人被欺骗所挟迫时,盼望她在默想中被光照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神不需要人的介入就能做成祂的工;祂只在废墟之上建造。我们必须小心提防任何以成败判断神旨意的诱惑。我们若思想、安排一些方式,以为神愿意藉此得荣耀,当祂摧毁那些安排时,我们就以为祂不会得荣耀了。其实,除了通过祂儿子及与祂儿子紧密联结的,神不可能被荣耀。一切别的荣耀都是人的荣耀,而非神的荣耀。

有人会对我说:“竟被判为异端!”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写了我的想法,全心交了出去。别人说这可以解释成善恶两种意思。我知道我是在善里写的,我甚至对恶一无所知。两方面我都交出去了,还能做什么呢?

当我写时,我一直准备好听命,随时烧毁的。让他们销毁,让他们分析吧,我对此不感兴趣。因为他们拒绝了我所提出的公开见证,如今只有我的心是我信心的见证——这就够了。他们通过诋毁我的道德,竭力诋毁我的信仰;我盼望通过辩正道德,来辩正信仰,但他们不愿意。我还能做什么呢?

他们若定罪我,并不能使我因此而离开教会母亲的怀抱,因为她在我的文字中可能定罪的,都是我所定罪的。我无法承认那些我从未有过的想法,或认一些我不知道、更不可能犯的罪,因为这是欺哄圣灵。我准备为信仰而死,为教会的决定而死,同样,我也愿意为了坚持在写的时候我没有想过的事情而死,尽管他们坚持说我曾经想过,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我身上。

无疑,即使在对待我的常规程序上(且不论情绪因素,因那不为例),他们已经彻底违背了福音的原则。按照福音,他们应该召我,了解我对我所写的文字的想法,向我指出可能被误用之处;然后,我全心定罪那些可能有的坏解释,声明这不是我的本意,若是可能被误用,我求他们全然焚毁;他们会说,我写时的意图是好的,只是表达有误——他们定罪书而不定罪作者,而且赞赏我良好的信仰与顺服。难道不该给我这样的公正吗?这里,我说的是教会通常的规则。

为了不连累别人,我觉得明智之举是断绝一切交往;这也是为了操练经文,“倘若你一只眼让你跌倒,就把它剜出来丢掉”(太18:9),所以我决定彻底隐遁。我跟剩下的少数几个朋友领圣餐,告诉他们我的决定,在离开之前,与他们最后道别。那时,无论我是死于疾病(我持续发烧已经四十多天了,每天两次严重高烧),还是从病中康复,我对他们都同样是死了。

我求主在他们里面完成祂已经开始的工作。这个可怜的无有,若是藉着神的恩典,曾对任何善有所补益,祂知道怎样保守属于祂自己的产业。我若是因着无知而撒下错误的种子(我不相信有这种可能性,因为我们在一起不讲别的,只讲舍己,背十字架跟随耶稣基督,忘记一切个人的利害,不顾一切地爱祂),他们可以作出判断。为了他们而不是为了我,我跟他们断绝一切的交往,尽管他们总是扶持、帮助我。因为作为丑闻的中心,我可能无意识地伤害了他们。我请他们忘记我。


[1] 基督圣体日:纪念最后的晚餐,五旬节后的礼拜日之后的礼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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